「醫學生涯」─醫師採訪心得報告




採訪學生


學系:中醫學系 姓名:黃莉雯


年級:二年級  學號:9002017


 


受訪醫師背景介紹


姓名:許中華  行醫年資:10年


服務單位:行政院衛生署台北醫院


 


 


《學經歷簡述》


民國60年       台北縣樹林國小畢業


民國63年       台北縣樹林國中畢業


民國66年       台北縣復興高中畢業


民國75~77年   陸軍少尉醫官


民國84年       中國醫藥學院中醫系畢業


民國85年       台北醫院內科住院醫師


民國88年       台北醫院中醫科主任


 


《與受訪醫師之合影》


 


 


 


《訪談內容》


我看了看錶,下午一點半。與醫師約定採訪的時間到了,站在醫院旁猶豫不決許久的我,終於下定決心戴上N95口罩往門口走去。門邊坐着打盹的兩位警衛顯然被我的腳步聲驚醒,連忙起身詢問我有何事?在了解我的來訪目的並為我量好體溫後,他們又坐下休息繼續被打斷的午憩。


醫院大廳非常的安靜,靜得彷彿可以聽見空氣中潛伏不安的聲音悄悄在竄動。這實在太詭譎了!對台灣的民眾而言,醫院絕非僅只是治療疾病、維護健康的場所,許多人每天都習慣到醫院報到,或許是拿藥、或許是掛號、更有民眾真的是為「看」醫生而勤奮不懈地固定往醫院跑,門庭若市的盛況在台灣可說是相當普遍特殊現象。然而眼前空無一人的大廳盡失平日蓬勃的朝氣,再加上未開啟照明燈光而產生的昏暗與中央空調放送過強的冷氣,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促使我快步地向一樓中醫部走去。


我略帶莽撞地推開中醫部的門,發現許主任已坐在候診室等待我的採訪,原來主任也才剛值完班正在休息並整理工作計劃。可能是注意到我臉上的疑惑,主任不待我發問就主動解釋目前醫院所處的狀況:省立台北醫院是行政院衛生署指定的SARS專責醫院,雖然新聞媒體並未將鎂光燈焦點放在我們醫院,但事實上院內正照顧多達六十幾名的SARS病患。醫院緊急採取的應變之道是將醫護人員分為四組,每一組都必須輪流值班且負責SARS病患的日常護理和病情控制。帶領這四組醫療團隊的組長有骨科主任、內科主任、醫護秘書以及許主任他自己,許主任是這些人裡唯一具有中醫背景的一人。主任直言不諱地說:其實他也可以選擇不要插手參與這次的抗SARS之戰,然後像國內很多醫師一樣躲在中醫部裡看他的門診就好。但基於救人的熱忱,主任勇敢地披上戰


袍到第一線與病患接觸,為病人把脈、看舌診。儘管照顧這些病人是一場艱苦                               


而漫長的戰役,然而在主任的言語之間完全沒有透露出一絲不滿或是怨懟。            


在我準備好紙筆後,主任首先談論他的家庭背景和學習經歷。他原本自中興大學畢業,攻讀與農業有關的科系。但當完兵退伍之後又再去考試,當年同時考上中國醫藥學院的中醫系及學士後中醫系,為了中西醫學都能學習,主任選擇進入中醫系。當時中醫系的學制還是七年制,許主任因為轉學考的因素,直接從而二年級開始他的醫學生課程,在中國醫藥學院就讀了六年。


為何會行上中醫之路?


主任不否認的表示的確受受家庭影響深遠。他出生於淵遠流長的中醫世家,從小就在一堆草藥中打滾,常常看著家裡的長工將金石甲骨或是花葉果根丟入鍋中慢慢熬煮成膏藥丸劑;而自己所景仰的祖父、父親又皆為精於中醫的杏林賢者,在厚實的五臟經絡典籍圍抱之中,傳統醫學早已經隻字片段、斷簡殘篇地融入他的日常生活。若真要追溯至源頭,恐怕早在童年時代中醫之門就已被開啟。


醫學生高年級所必須的實習課程,他憑藉著優異的成績前往北部最好的醫院,也是當時惟一願意接受中醫系學生的醫學中心—馬偕醫院,完成西醫的實習訓練。而當時的中醫實習課程,學生必須利用寒暑假時間到醫院學習,主任選擇了中國附設醫院、北港的媽祖醫院以及和平醫院(現在台北市的中醫醫院即是自和平醫院中醫部獨立出來)。


    許主任自信地笑說,他的求學過程一直非常順利,課業上的得心應手使他在考場尚未曾失蹄,任何考試總是一次就過關。考取醫師執照後,他來到現在工作的醫院服務,起初在西醫內科待了五六年,成為一名內科主治醫師,然因為中西醫整合專科醫師資格,在一次的醫院同事餐會上,院長賦予他另一個重大的任務及挑戰—醫院決定要增設中醫部,而他就是這項計劃成敗的關鍵者。起初,中醫部只有一間診療室、一名助理護士和許醫師他自己,但他非常努力地經營,對病人的親切態度與對病因的確切治療使得來中醫部求診的病患逐日


增加,原本的小診斷室也擴增為現在擁有數間診療房的規模,最重要的是,            


許醫師不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現在多了一群年輕的中醫師跟隨他的步伐,共同為病患服務、為中醫部努力打拼。


目前他負責的門診是中醫內科,但看診的時間已逐漸縮減,並將病患轉給其他的年輕醫師治療。主要的原因是主任還有其他的計劃要實行—很久以前,主任就希望到偏遠的深峻谿谷為原住民義診。為了實踐這個理想,主任早已深入竹東尖石鄉的原住民部落好幾次,規劃出有效率有系統的方法將中醫帶入這個醫療資源十分貧乏的地區,並且使貧困與外界幾乎隔離的原住民患者也能得到基本的醫療照顧。


但是尖石鄉是位於新竹的內山地區,而且原住民聚落往往還需深入探尋約一兩個小時,主任每星期在台北門診與新竹義診之間來來回回奔波難道不累嗎?主任語重心長地說,若花一世的時間將自己關於堡壘裡只經營個人的財富、權利、名聲,他必定會十分悔恨。現代人多數的通病就是太忙了,忙的與美的事物擦身而過都不自覺;也太專注於自己,生活的鏡頭只攝取自我喜怒哀樂的大特寫,而忘記關懷週遭的人、事、物。雖然這樣的義診很辛苦,但只要使那些真正需要外界資源與關懷的人能夠得到實質上的幫助,那麼花費的心血汗時間都是有意義的。況且主任本身的休閒即是徜徉於青山綠水、白雲蒼柏之間,在前往義診的路途,他同時也飽覽了雄渾壯美的峻山峭嶺、飛石急瀑,也算是一種生活享受。


訪問結束後,主任又詢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到SARS隔離病房外的護理站再做一次巡視?「隔離病房,我記得再上台北之前老師及同學們再三叮嚀囑咐我絕不可接近疫區等危險地帶,沒想到我不但深入疫區的醫院,甚至還要到地雷滿佈、人人避之不及的SARS隔離病房?」主任連忙安慰一臉慘白直冒冷汗,解釋並不會有危險。因為我們要穿戴全套從頭髮到鞋子的防護設備,而且是在調壓室外的護理工作中心觀察,隔離病房是位於調壓室的另一方向。我想到許主任都已最前線與SARS病患接觸快兩個月,並未受到病毒感染,我的緊張似


乎顯得有些多餘。於是主任去幫我向護理處要了一套防護衣,請一位護士為我穿戴。


    護理站的值班護士們一看到許主任,連忙過來跟他致謝。原來中醫部為了全醫院工作同仁的健康,中醫師每天輪流一大早就在針灸間裡用鍋子親自煎煮當天院內護理人員及病患所需的SARS除根湯,多虧了許主任跟其他醫生的用心,本院並沒有像和平醫院一樣爆發院內感染。主任感嘆說道,初期我們所做的這些事都沒有得到政府跟醫院的支援,光是那些堆積在針灸房的中藥就由芸生會自掏腰包花了數十萬,但是為了救人,也無法再花多餘的時間去計較。


    從護理站的螢幕上可以看見每一間隔離病房的病人狀況,我看著螢幕,大多數的病患都躺在床上昏睡,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在睡夢中得到暫時解脫呢?SARS病毒帶給他們身體上的折磨,但是社會對他們的異視驅逐才是擊垮他們的真正兇手。在那一小病房裡,時間是靜止的,空間是社會大眾所能允許的最大限制範圍,生命的本質是否為絕對的孤獨?在這充滿塵埃的世界。


走出醫院,玻璃門外迎接我的是一大片屬於六月柔暖的陽光,以及冗長不止的車流喧囂。所有的病痛死亡彷彿不屬於這城市而被隔絕在這扇透明玻璃門的另一邊。街上行人依舊踏著忙碌的步調向前奔馳;社會、經濟、政治依舊照常滾動運作;世界仍然月落日昇、季節遞嬗,一切都很正常且理所當然,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棟建築裡竟是連陽光也無法化解的寒冷孤寂。


無論你是如何潔癖,你無法否認灰塵的存在。面對這次SARS所帶來的衝擊,有人不敢直視灰暗之處,將患者及醫護人員視做瘟疫,恨不得能全部封鎖在瓶內任其毀滅。幸好有另一群人選擇勇敢應戰,站在第一線與那看不見的敵人搏鬥。許主任讓我既是感動又很慚愧:感動的是,他對生命的無私奉獻及執著;慚愧的是,自己常因一些淺表的干擾,而忘了要踏實地成長與肯定。希望自己在未來醫學生涯裡,能本持初衷服務而不被物質化,進而迷失生命的方向;也盼望SARS疫情能盡快被控制住,早日聽見醫療傳回的凱旋之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yuens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