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會

   --端坐在診間觀世音畫像下病患，心情似乎開始平靜，我跟她說「閉起雙眼，休息一下，有話跟觀世音說，她會幫助您」，她閉起眼睛，淚水不禁流下來，她的頭靠著觀世音畫像的下緣，遠遠望去，莊嚴的觀世音畫像，好像正俯看這位「失了魂魄」的病患，似乎「天人交會」的影像就在眼前-----

     診間那幅觀世音畫像很是莊嚴，掛在診間已經有5年多的時間，至今我還是不知道誰畫的，或是從哪裡來，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大約在8年多前，當時台北醫院才剛開設中醫門診服務，我由內科轉到中醫服務，由於病患很多，診間不夠寬敞，每次病患都擠成一團，當時黃世傑院長特別將在角落一間庫房，撥給中醫科做針灸服務，那時候中醫科就只有我一個人，也就自行去打掃整理，整理房間時在床下一角，看到這幅「觀世音畫像」，由於庫房陰暗，溼氣很重，在加上許久無人整理，這幅「觀世音畫像」宣紙上佈滿許多黴菌，或黑或黃斑塊散列在畫像上，記得當時工友說「是否要將它丟了？」，由於不忍，我將畫像外表插拭乾淨，並將它掛在牆上，雖然這幅「畫像」佈滿或黑或黃斑塊，遠看還是很莊嚴。由於診間是由庫房改建，無窗戶，很是簡陋，地點又是在原來看診房間斜對面，進出的人並不很多，「畫像」只是換了個位置，平靜的掛在漆黑的牆上。

     一年多後，業績服務持續增加，原來的診間已經明顯不足，當時院方正在改建，希望中醫科搬到一樓原本屬於「醫院庫房」的位置，聽說大家都不願意到這個「庫房」，因為那裡以前是「急救室與太平間」，我卻認為只要有好的服務，哪裡都是一樣，況且新的診間空間增加4倍，我想一定可以提供病患更好的服務，不久我們就搬到新的診間，那是5年多前的事，搬家的時候，很多事也很忙碌，當時望著佈滿或黑或黃斑塊「觀世音畫像」，有同事跟我說「主任，新的地方真的要掛這幅畫像嗎？」，當時就覺得與這幅畫很有緣分，我還是親自將它掛在新診間最醒目的地方，看診時只要轉個頭就能看見這幅畫。

     2003年SARS風暴席捲台灣全世界，當時本院是負責照顧SARS的專責醫院，許多SARS病患在本院接受治療，那時候我們提供「中藥輔助治療」，就在畫像旁煎藥，好多次送藥給SARS病人服用前，我總會坐在畫像前的椅子上，似乎可以感受到「加持」的力量，畢竟「SARS」是人見人怕的，當時整個科一起動員，包藥煎藥送藥，在與SARS奮戰的過程，我們留下了一些記憶，佈滿或黑或黃斑塊「觀世音畫像」在「人心徬徨」時，給了我們不少撫慰。

   2004年這年依舊忙碌，大夥每週往返新竹尖石部落，「海嘯因緣」跟著僧伽醫護基金會，到了斯里蘭卡，也許是忙碌、平順，一切都步入軌道的緣故，這年很少與畫像對話或注意「觀世音畫像」的變化。「觀世音畫像」或黑或黃斑塊依舊，但是泛黃的顏色似乎開始便淡了。

   2005年一個開始有些涼意的晚秋時分的日子，一位病患因長年痼疾，來門診看診，我問她「您住的很遠，為何來這裡看診？」，她很嚴肅的跟我說「昨天夜裡夢見觀世音菩薩，她說會幫忙我，她要我去看中醫，我覺得這裡中醫不錯，我就來了」，她說話時表情很自然，我很認真解釋病情，並開了處方給她，並跟她說「希望您的病趕快好起來」，由於是最後一個病人，有較多時間，順便跟她說「那裡有一幅觀世音畫像，也許您可以跟她打個招呼」，我遠遠看著她，站在畫像前很虔誠膜拜行禮，雖然畫像掛在新的診間已經將近四年了，卻是第一次走近畫像仔細端詳，這才發現原本佈滿或黑或黃斑塊已經幾乎消退了，甚至看不見，有些不可思議，至少以往的經驗跟我說，泛黃或受黴菌污染的宣紙，很難復原，診間的「觀世音畫像」，除了四週邊緣空白地方還有或黑或黃斑塊之外，幾乎看不到「痕跡」。一星期後，病患返診，說她的長年痼疾好了一半，很高興的跟畫像頂禮，並跟我說謝謝。

    那年冬天，一位幾乎失了神的婦人，因為丈夫有外遇，鬱鬱不悶來就診，她很認真的說「想要了結生命，不想活了---」，從她的眼神，我知道她是認真的，不敢讓她走，我帶著她走到「畫像前」，跟她說「或黑或黃斑塊消退的故事」，要她坐在「畫像」前的椅子，幫她針刺治療，端坐在診間觀世音像下病患，心情似乎開始平靜，我跟她說「閉起雙眼，休息一下，有話跟觀世音說，她會幫助您」，她閉起眼睛，淚水不禁流下來，她的頭靠著觀世音畫像的下緣，遠遠望去，莊嚴的觀世音畫像，好像正俯看這位「失了魂魄」的病患，似乎「天人交會」的影像就在眼前-----，一個月後，病患面帶微笑來看診，說一切都過去了，她重新站起來，在畫像前頂禮，也跟我說聲感謝。從那時候起，看診時總會轉個頭看那幅畫像，就感覺「自己」只是畫像的一根小指頭，也許可以幫病人一點點忙，「行醫越多年，越覺得自己的渺小」，「有太多的病苦，不是我們可以完全應付」，「自己」也好像找到了依靠，畢竟我們也不是萬能的。

   之後的兩年，只要遇到棘手或難處裡的病患，總會要他們坐或躺在最靠近畫像前的椅子、床，跟他們做治療，或請他們與「觀世音畫像」心靈對話，大多數病患，都得到很不錯的療效，好多人也從徘迴的十字路，重新找到路口。甚至當自己遇到困厄時候，也會到畫像前端坐。

   人間到處是道場，診間就好像一個小道場，感謝有這段「畫像」因緣，讓病患與我有了依靠。感謝

  芸生  合十  2007.12.7